.pdf | 讀愛羅先珂的《狹的籠》

《鲁迅全集(全20卷)》第十二卷

魯迅在給《愛羅先珂故事集》的序裡寫道:

依我的主见选译的是《狭的笼》《池边》《雕的心》《春夜的梦》,此外便是照着作者的希望而译的了。因此,我觉得作者所要叫彻人间的是无所不爱,然而不得所爱的悲哀,而我所展开他来的是童心的,美的,然而有真实性的梦。这梦,或者是作者的悲哀的面纱罢?那么,我也过于梦梦了,但是我愿意作者不要出离了这童心的美的梦,而且还要招呼人们进向这梦中,看定了真实的虹,我们不至于是梦游者(Somnambulist)。
一九二二年一月二十八日,鲁迅记。

想來愛羅先珂先生並沒有對人類抱很大的希望,或許他真一次找到了希望也說不定。


引用

我看的是魯迅譯本,勾畫了幾個出彩的句子;我已經分不清是愛羅先珂先生還是魯迅的作品了。

喂,人类的奴隶,下流的奴隶们。不要自由么,狭的笼比自由的世界还要舍不得么?下劣东西。

尖锐的手枪声,连别馆的根基都震动了的虎吼。人类恋慕生命的最后的呻吟。
于是又接着印度之夜的不可思议的寂静。
只是喷泉的清凉的声音,只是花的低语……而壮丽的大厦的地板上,浴着月光,金鱼泼剌的跳着,拉阇的二百零一个女人们,连呼吸的根也停着。

稀薄的烟如最后的离别的叹息一般,静静的升上夜的空中去。

只有稀薄的烟如最后的叹息一般,微微的舞上空中去。


■ 我的讀書

一九二一年八月十六日魯迅給《狹的籠》附記裡說,「一九二一年五月二十八日日本放逐了一个俄国的盲人以后,他们的报章上很有许多议论,我才留心到这漂泊的失明的诗人华希理·埃罗先珂。」我花了 71 分鐘看完,我猜愛羅先珂(Василий Яковлевич Ерошенко)可能是個好詩人,畢竟《狹的籠》也不像完全單純的童話。


又及:

《狭的笼》译者附记[1]

一九二一年五月二十八日日本放逐了一个俄国的盲人以后,他们的报章上很有许多议论,我才留心到这漂泊的失明的诗人华希理·埃罗先珂。

然而埃罗先珂并非世界上赫赫有名的诗人;我也不甚知道他的经历。所知道的只是他大约三十余岁,先在印度,以带着无政府主义倾向的理由,被英国的官驱逐了;于是他到日本。进过他们的盲哑学校,现在又被日本的官驱逐了,理由是有宣传危险思想的嫌疑。

日英是同盟国[2],兄弟似的情分,既然被逐于英,自然也一定被逐于日的;但这一回却添上了辱骂与殴打。也如一切被打的人们,往往遗下物件或鲜血一样,埃罗先珂也遗下东西来,这是他的创作集,一是《天明前之歌》[3],二是《最后之叹息》。

现在已经出版的是第一种,一共十四篇,是他流寓中做给日本人看的童话体的著作。通观全体,他于政治经济是没有兴趣的,也并不藏着什么危险思想的气味;他只有着一个幼稚的,然而优美的纯洁的心,人间的疆界也不能限制他的梦幻,所以对于日本常常发出身受一般的非常感愤的言辞来。

他这俄国式的大旷野的精神,在日本是不合式的,当然要得到打骂的回赠,但他没有料到,这就足见他只有一个幼稚的然而纯洁的心。我掩卷之后,深感谢人类中有这样的不失赤子之心的人与著作。

这《狭的笼》便是《天明前之歌》里的第一篇,大约还是漂流印度时候的感想和愤激。他自己说:这一篇是用了血和泪所写的。单就印度而言,他们并不戚戚于自己不努力于人的生活,却愤愤于被人禁了“撒提”[4],所以即使并无敌人,也仍然是笼中的“下流的奴隶”。

广大哉诗人的眼泪,我爱这攻击别国的“撒提”之幼稚的俄国盲人埃罗先珂,实在远过于赞美本国的“撒提”受过诺贝尔奖金的印度诗圣泰戈尔[5];我诅咒美而有毒的曼陀罗华[6]

一九二一年八月十六日,译者记。



  1. 本篇连同《狭的笼》的译文,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一年八月《新青年》月刊第九卷第四号。 ↩︎

  2. 日英是同盟国 — 一九○二年日、英帝国主义为侵略中国及与沙皇俄国争夺在中国东北和朝鲜的利益,缔结了反俄的军事同盟。 ↩︎

  3. 《天明前之歌》 — 即《夜明前之歌》。 ↩︎

  4. “撒提” — 印度旧时的一种封建习俗:丈夫死后,妻子即随同丈夫的尸体自焚。撒提(Sati,梵文)的原义为“贞节的妇女”。 ↩︎

  5. 泰戈尔(R.Tagore,1861—1941) — 印度诗人、作家。他的作品主要描写英帝国主义统治下印度人民的悲惨生活。但又具有泛神论者的神秘色彩和宗教气氛。一九一三年他以诗集《吉檀迦利》获得诺贝尔奖金。著有《新月》、《园丁》、《飞鸟》等诗集及《戈拉》、《沉船》等小说。 ↩︎

  6. 曼陀罗华 — 毒草名,秋季开花。华,同花。 ↩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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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amie Larso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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